首先，感谢导演，一个男性的导演，拍出了如此丰富的女性群戏，让我感到无比庆幸：在这个性别对立愈演愈烈的时代，让我抱持男性和女性可以相互理解、相互经验的希望。

第二，感谢演员的表现。谢盈萱在这里真的绽放了，一个拴不住的风筝，那种潇洒和自成的生态系统，很难不让人爱上她。这样的女性放之于整个人类种群中，也是可爱、迷人的。

第三，我发现这个标题翻译成“little big women”。每个人在自己的角色里都是渺小而强大的。她们由于一个缺位的男人而联结在一起，但她们的关系又超越与这个男性的关系，发展出新的节点和网络，怨怼和冲突都在时间里溶解，剩下的是兰花一般的隐而不匿的幽香，是互相的理解和共情，扶持、生活。

影片主要讲了三个层次。名存实亡的婚姻，原配和后来者，母亲与女儿。我想展开讲讲母亲和女儿的关系。

波伏娃说，母亲在女儿身上实现和惩罚自己。一方面，她看到女儿要重复自己被禁锢的人生，要面临自己做过的牺牲、承受过的苦痛，她感到痛心且希望女儿能够脱离这样的生活轨迹；另一方面，她知道女儿夺走了她原本的理想和可能，因此对她进行打压和挞伐，甚至幻想她同样经历自己的痛苦。这种女性之间的冲突与保护的矛盾情绪是在父子关系间很难体会的。最近读以色列作家奥娜的《后悔当妈》，里面也提到母职、自责和后悔情绪的复杂面向。

大姐在其中讲到，“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手。”舅舅说：“其实最放不下的是你妈。”母亲用成功的事业和对女儿的培养来掩盖自己对缺位婚姻的不满，对于真正陪伴丈夫的女人，她仍不免俗地嫉妒，但是随后在交谈中，她放下执念，最后在车上，和年轻的丈夫一同歌唱时，她才彻底地放下了。放下不是避而不提，而是可以看到曾经的伤痕，内心平静甚至满足。

我现在也在试图剖析母亲的内心。我是一个写字的人，似乎一直致力于寻找边缘的、独特的个体，譬如与家庭决裂的跨性别者、出轨的男人女人、豪门家族的勾心斗角、读书的流浪汉。是的，他们诚然有伤痕、有裂缝，值得用文字去探寻和填满，但是我似乎一直刻意忽略了永远在我身边的母亲，她难道没有悲伤和固结？她的欲言又止和步履蹒跚难道不值得书写？我明明在母亲身边，却好像只将她视为符号，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。这是不对的。

关于母亲的故事，《孤味》给我以很大的启发。我也将继续对女性，尤其是母亲的写作。